山陬海隅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瓶邪】生老病死

 @无夜—纯种野生沙雕 带你坐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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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他是被人背出青铜门的。

 

  他有感知,却无法行动,孱弱如出生的羔羊,努力挣扎着,却无法看一眼这个世界。

 

  背着他的人的胸腔中闷着笑,带动着他倚靠的脊背小幅度的起伏,那人可以说得上是消瘦,隔着冲锋衣也能感觉到嶙峋的脊骨,但就是这样一副单薄的躯体,无端的让张起灵心安。

 

  很快有人冲上来用羽绒服裹住他,一口京片儿蹦豆儿似的颠三倒四说着什么,混合了旁边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话音和人面鸟尖利的鸣叫,嘈杂着滚成鸣雷似的一团,炸得人脑子生疼。

 

  奇迹般的,张起灵在混乱的声音中听到出了音乐声,他努力分辨着,但还是只听出了三个单词——

 

  See you again.

 

  他被放了下来,一只手蹭过他的脸,有什么液体沾到了他的脸上,粘糊糊的,浓稠的血腥味一会儿才钻进他的鼻子。

 

  “雪毛子多,所以在你脸上糊点血,别介意。”那个蹭了他一脸血的人道,与其说是对他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知道你的血驱虫,万一在那鬼地方呆了十年变质了呢,得给你加层保险。”

 

  声音很熟悉,与十年前记忆断层的地方连接到一起,那个青年不断地说着什么,帐篷外是呼啸的风雪声,青年劝他留下的话音被禁锢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最后一字不落近乎蛮横的砸进他常年冰冻的心里,终究是在冰面上留下了痕迹。

 

  那声音就像一条线,完完整整的贯穿了十年。

 

  是吴邪的声音。

 

  吴邪又把他背起,又在背上颠了他两下,然后发表了评论:“够轻的。”

 

  他身上的羽绒服带着人的体温,想必在披到他身上前一直被人穿着捂热,温度丝丝缕缕的钻进他的皮肤,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那个京片儿喊着天真你手脚轻点好不容易把小哥捞出来给你整散架了咋办,人面鸟被枪击落发出垂死的哀嚎,口鼻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地下深处的腐朽气息,张起灵突然想到一件事——随便一抹就这么多的血,那吴邪受了多重的伤?

 

  胸腔里像是流进了什么酸涩的液体,胀痛的感觉让他有几分茫然,他的思绪停顿了几秒,发现他似乎不像他了。

 

  在这个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在他“死去”十年后,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生”。

 

  张家什么都教过他,包括死,独独没让他知道什么叫生。

 

  生的感觉就明亮的火焰,就算粉身碎骨也让人不顾一切的往里扑,鲜活而明亮的火,仅仅是拥有过一瞬,便再也不舍得放手。

 

 

老.病.

  江南的春烟雨连绵,山川都裹在一片朦胧水汽中,像是在水中滴了黛青的颜色,柔柔和和扩散开,一丝一缕勾连着不断变幻着,最后缱绻出万里山河的模样。

 

  吴邪倚在铺子门口的躺椅上,看水珠从屋檐上坠落,掉进地面上经年累月砸出的小坑里,溅出小小的水花来。

 

  饱和的水汽自呼吸流入肺腑,吴邪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伸手擦过嘴角,一点血迹沾在了手上,苍白指尖上的一点红触目惊心。

 

  他不加思考扯过纸巾就想擦干净,却不料手腕被人握住,力道大得他手腕生疼。

 

  吴邪下意识就想挣开,却在看见那只手的主人时停下——

 

  张起灵望着他,漆黑的眼瞳中奇迹般的出现了一点不知所措,就那么握着他的手,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吴邪垂下了眼不去看他,睫毛随着他起伏不定的心绪抖着,原本缀在上面的细小水珠也在颤,折射出几点亮光。

 

  “怎么回事?”张起灵终究还是开口了,他原本的话音总让人觉得像自经年不化的雪山山顶卷出的一阵风,冷而淡,夹着雪片,不沾一点情绪,而现在的终于带上了那么几分人间烟火气来,吴邪却生不出一点高兴的情绪来。

 

  吴邪把目光落在张起灵依然紧握着他手腕的手上,答非所问的开口:“我和胖子都说普通人,会老、会病……会死,到时候你怎么办?”

 

  不待张起灵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下去:“继续在古墓里游走,一次又一次的忘记自己是谁,不断寻找自己的过去,就像是个窃居人世的幽灵?那我不如就让你死在青铜门里。”

 

  “我也会死。”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就像飘摇的一阵风,“我剩下的时间跟你们差不多了。”

 

  吴邪闭了闭眼,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挺好。”

 

  终于有机会经历普通人的一生。

 

 

死.

  以往吴邪的手虽然凉,但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像是在黑暗中的人总知道太阳还会升,现在的凉却是骇人的,让张起灵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心里从未有任何一点悲伤的情绪,他以为自己真的没有心,到如今才发现原来是因为那些人他都不在乎。

 

  人间百样欢欣悲苦,他到现在才尝过了点中个滋味,大抵是咸的,苦且涩。

 

  张起灵缓慢地眨了眨眼,透明的水珠自眼眶里脱落,一向无悲无喜的眼中茫然浓厚得几乎要溢出来。

 

  胸腔里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他轻轻抓住了吴邪干枯的手贴在胸口,眼中的平静碎了,沿着眼角的泪全滴了下来。

 

  他靠在了吴邪的身边,剧烈的心跳平静下来,直到停止。

 

  生老病死,直到生命的最后,他终于成了个人。

 

end.

吴邪小哥都正常老死。

除了每年817不会再在这个号发瓶邪相关同人,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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