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陬海隅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all叶】鹤冲天 第一章

  “当年大鹤百姓,不识李家天子,倒只认定西王,可谁能料到啊……”说书的老先生拖长了声音,手中泛黄的破旧折扇“呼啦”一声合上,木制的扇骨在桌子上重重一敲,“竟是这定西王里通蛮人,生生将大鹤江山交予外族之手……”

  听到这,张佳乐终于忍不住侧头,瞄了一眼旁边那人的脸色,却见叶修神色如常,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不咸不淡的扫了张佳乐一眼,点点头道:“他说错什么了吗?”

  “当年虽是你……”张佳乐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又瞄了眼叶修,才继续道:“虽是你参与的受降仪式,但那也是因为……”

  “当时我跪下了。”叶修用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打断了张佳乐。

  张佳乐默然。


  三年前外族攻入京城,老皇帝呕血而亡,太子匆忙即位,但也只在那个位置上呆了三天。

  刚登基,便成了亡国之君。

  外族在皇宫前搭起了高台,要求大鹤出一人,在高台上、在千万百姓眼前,将那块大鹤流传了三百余年的玉玺交出,若是不肯,便要屠城。

  当时大鹤已经在他们手里了,但他们还是要用这样一场表演将大鹤最后的荣光踏于足底,百姓可以接受大鹤亡灭于皇族公卿尽数为国尽节,却万万不能看那些统领大鹤的人用这样一种屈辱的姿态将大鹤交出,最后是叶修站了出来,在大殿里跪了许久,才道:“这千古骂名,便由臣来担吧。”

  千古骂名呐,又怎么是叶修这副单薄身子担得起的。

  那日是隆冬,张佳乐记得清楚,叶修只着了一件素白的单衣,并未束冠,长发在脑后用一根发带系着,素到了极致的打扮,却不见丝毫落魄,立在那的样子,就像能撑起大鹤的最后一根脊梁。
  
  当年是叶修的祖上一力平定蛮族,被封为定西王,叶修是个世袭的王爷,在京城的锦簇花繁中长大,在那一刻,张佳乐却在叶修的身上感觉到了金戈铁马中淬炼出的杀伐气,但也仅仅是那一刻,因为接下来叶修就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那座高台,然后跪伏在外族蛮人脚下——

  俯首称臣。

  张佳乐自小与叶修一起长大,深知这位看似不着调的王爷骨子里是多么的骄傲,他承袭了定西王的爵位,一并还有祖上的铁血,让他对蛮人下跪,无异于将他的傲骨一节一节的打断碾碎。

  大鹤皇室腐朽,但历代的定西王却撑着万里的河山,到了叶修这一代,终于撑不住了。

  于是定西王向曾经的手下败将们跪下了,奉上了代表大鹤江山的玉玺,大鹤的最后一根脊梁崩断。

  叶修在高台上跪着,大雪沾在他的发上,就像一瞬白便了头。

  蛮人首领大笑着接过玉玺,封叶修安顺王,那声音在台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天你跪得太重,又在雪中那么久,险些废了两条腿……”张佳乐叹道,他们冲上高台时,一身白衣的叶修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好像要化在那风雪中。

  明明已经难以站立,叶修却是坚持着自己下了高台,膝盖上的血浸透了雪白的衣物,几乎触目惊心。

  可这又能说给谁听呢?

  大鹤皇室被囚,王族公卿多殉国或是辞官离去,唯有定西王叶修成了安顺王,在外族建立的大辽依旧是富贵无双。

  是他奉送了大鹤最后的荣光,也是他在新朝仍为富贵王爷,百姓怎么可能不恨他?

  “别听了,回去,我陪你喝酒。”张佳乐知道叶修在用这种方法折磨着自己,一遍遍通过外力将亡国之恨刻在心里,鲜血淋漓也从不在乎,叶修忍心这样做,张佳乐却是不忍心看。

tbc.
和《自告罪》那篇没啥关系
都叫大鹤而已

评论(8)
热度(161)
©山陬海隅 | Powered by LOFTER